白江

需掷下千金炙热,方可博得狂澜万钧

【青也】缺弦

咳,说来惭愧,因为本人没有去过黄山,因此文中对于黄山的描写完全是自己看图YY的,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去过的朋友提点和包涵...

学艺不精、文风流水,实是写不出他俩万分之一的好,还望各位看得欢心,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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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从公司的客房中醒来,被告知自己昏睡了三个月有余。

 

对于这样的回复,王也只是张了张口,不做更多反应。他在那天,闭上眼前已做好了为道献身的心理准备,本以为在自己毫无节制的耗费下,身体终于被耗空了,可他却在公司客房里醒了过来。想来公司为了保得自己,费了不少心力。

 

得,也没什么谁欠谁了,自己间接或直接地帮了公司不少,公司待他也不赖,那段时间里纠葛太多,乱麻一般的陈年旧债谁也理不清,不如双方都默契地以事件的告终为段落,一刀斩乱麻,啥也不欠啥。

 

王也就这么安心在公司把身体调养回来,等着“出院”。

 

几个月后,王也的身体已经回复得七七八八,不仅能每天早晨在园子里打打太极,炁也运得流畅了很多。可这都是身体上的恢复,毕竟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什么细微变化,亲近的人到底还是看得明白。

 

杜哥又提了一袋水果来探访,王也听说杜哥在自己醒前就频繁来看望,如今更甚。感动之余少不得调侃几句:来那么多次让我爸妈知道了你可怎么办?

 

有啥办法?不就是因为王总夫妇不是圈里人,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也总?

 

“你现在可千万别回去,瞧你这憔悴样儿,你一回去,咱这几个月替你掩着消息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杜哥啃着桃子,嘬吧得香甜。

 

“诶,我知道……没办法,毕竟这么大的事,不留点痕迹也没道理。”

 

杜哥抬眼看了看同样在啃桃子的王也,看到那双平和的眼睛比以往的确是多了一丝细微的呆涩。虽说王也向来是一副温吞吞的模样,却绝不是没有精神气的主。两人心里都明白,那一战后,不论是元炁的亏损还是心理上对那时残酷景象的阴影,都使王也难以重回当初的状态。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它要留痕迹就是不讲理!”杜哥咬了一大口桃肉,囫囵嚼了嚼就吞了下,“我说你现在不能回,难道你要一辈子不进家门不成?我觉着你不如趁现在局势安稳出去走走,锻炼身体顺便转换心情。小也,你听我说,你必须得回到以前的状态,你还年轻,不值得为这些破事耽搁着,趁早放下,才是最好的,你也明白这些个道理吧?”

 

“我也有这么想,只是杜哥你……”

 

“嗨,你爸妈那边我都帮你糊弄了多少年了,你操心个啥?咱们之间,你明白的,你有啥需求,只管和我说,你杜哥我说到做到,而且绝不说二话!”杜哥拍腿站起身,往垃圾桶里丢了个桃核儿。

 

趁现在出去走走也挺好,王也想。

 

早就在诸葛家的小子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做一个行者,做是做成了,却没一次是省心的,去哪都会遇上碧莲一行人,经常自己不想惹麻烦,麻烦自个儿往脸上贴。王也心中经常叹气,有啥办法呢?谁叫自己选择在罗天大醮上出头的,自己找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王也收拾着行李包袱,准备开始他的疗养之旅。老天总算要放过我了吧?王也想。老天马上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王道长的关爱有加。

 

“喂,老青。”

 

“老王,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几个月前就醒来啦?也不给人家打个电话,诶……人家好伤心啊。”音筒中传来幽幽的叹息声使王也狠打了个冷战,虽说早就知道这个老铁讲骚话的本领,但当这技能用在自己身上时,仍是不可能平静接受。

 

“啧,你小子伤好没多久又皮痒了?”

 

“别嘛老王,咱都是伤患人员,和平相处才对嘛。”

 

王也单手叉着腰,站在尚敞开的行李包前,沉默了一会:“得了吧你,说吧找我干嘛,不会只是开‘病友交谈会’吧?”王也眼皮一掀对青仔肚里的小九九看得是明明白白,为啥一直不联系对方自是不言而喻。王道长的内心是拒绝的,但他还是选择了直入主题。

 

“咳,老王,你看,我在家里也憋了大半年了,想出去透透气,所以,顺路不?”

 

不顺,真的不顺。王也内心呐喊。

 

“……谁帮你算的?”

 

“呃,我弟。”

 

吭吭哧哧地从北京跑到浙江,可把这位大伤初愈的王道长累得躺在接待所床上不愿起来,心里骂着诸葛家的小子太会折腾人。就在王道长准备在二人约定之日前好好体会一番江南情调时,不知是真有缘还是假无意,两人提前见了面。

 

王也咬着云吞一脸呆愣地看着一身乡绅西服的诸葛青杵在自己面前:“你……”

 

“有缘分啊,王道长!”诸葛青欢快一笑,眉眼弯弯,活脱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一包一箱两个人,就这么开始了一场励志走遍华夏五千里的“疗养之旅”,从温山细水的江南出发,迂回南下,游过洞天,下过凡尘。观过浩渺无际的之江,又穿过嘈杂纷嚷的他乡街巷;走过飞鸟群集的彭泽,还酌过芸芸百态的酒与故事。一路辗转回环,来到了安徽黄山。

 

十月入秋,秋风带着点点凉意萦绕在山间,一路上白雾绵绵。王也与诸葛青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迂回的山路上,默不作声,只剩脚步窸窣。

 

他们来的日子不太好,天有些阴。在山下,一路有游客叹惋来得不是时候,本就云掩雾罩的黄山,此刻更是被大雾模糊得看不真切,望不到瑰奇的巘石、见不到绮丽的日落。

 

两位半仙却是优哉游哉地上了山。当术士的,最擅长的两件事,一是逆着命走,一是顺着命走。当年逆天改命,大半条命都搭了进去,棺材土都快埋到发际线,如今风暴已歇,大家都是来养伤的,干嘛还要折腾自个儿呢?这次且听老天的,它爱让自己看什么,就看什么罢。

 

于是诸葛青抬眼看着走在前头的王也。

 

云海蒙蒙,体感颇凉,恍若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走上了仙界。王道长从来扎不好的几束碎发在微凉山风中轻轻鼓动,他不急不缓地走着,毫无自觉地散发出的闲适气息,几乎快和这浓雾下静默飘渺的黄山融为一体。

 

诸葛青突然有种错觉。

 

这位清静常在的半仙仿佛从来都是住在这袅袅云烟之中的,心境安定平和宛若脚下厚实的山土,骨子里的温润与韧劲如常年缭绕山间的清凉云雾与绝巘上遗世独立的古松一般浑然天成,无分毫虚假做作,自成一副“只应天上有”的奇丽风景。

 

什么“山人”,这分明是“山神”。

 

“老王。”,王也停下脚步回望。

 

“我瞧你要登仙啦。”

 

王也愣了愣,旋即笑骂道:“呸!你才登仙,你全家都登仙!”

 

诸葛青失笑,不想自己的话语竟产生了歧义,笑道:“你登我就登,全家人就算了,不然往后可没清静日子过了。”

 

“得了吧!我看整个诸葛家都没一个比你能折腾的。”王也笑道。

 

山风微凉,终于携来了一点人间的嬉笑温度。

 

诸葛青自知此行自己别有目的。话说回来,在那场战斗中,这位青老弟伤得一点不比王道长轻,以至于养了几个月后,连内景也还是不敢轻进,但在战斗那天,青仔在自己踩到死神的脚的那一刹那,和上天打了个赌——如果两个人都活过来了,想说的就该说了。

 

几个星期前,他与王也站在鄱阳湖的观景台上,看各色水鸟。王也看鸟,诸葛青看王也。

 

“老王。”

 

“啊?”王也没转头,直愣愣地盯着一只正梳理着翅根柔软羽毛的白鹤。

 

“没啥,挺好看的。”

 

“嗯?”王也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抬眼望向霞光下水光粼粼的湖面,恍然大悟般道:“哦!是挺好看的。来得不亏。”

 

还是几个星期前,二人在路边面摊上呼噜噜地吸着面,旁边一对小情侣正陷入忙乱——女孩扯竹筷时扎破了手,男孩便抓着那只“破了相”的温软小手使劲儿吹。诸葛青看了看对面那双因治疗而留下或新或旧的针眼的手背,道:“王道长啊。”

 

“嗯?”王道长专注于吸面以至于没空抬头。

 

“不对爱情有点憧憬,哪算得上是入世呐?”

 

王道长终于抬起了头,眼中衔着诧异,嘴衔着五六根面条。

 

街道行人熙攘,街边面摊的一角却是陷入静默。二人对视半晌,最终是王也复又低下了头,摇了摇脑袋苦笑说:“诶……我大概天生就在这方面缺根弦儿吧。”

 

现在诸葛青走在雾霭绵绵的山道上想,太极到底还是道爷打得利索。

 

快走到山间的住舍时,空中竟飘起了温绵的细雨,密而轻的雨丝连成一帘帘水雾拂在面上。在凉风渐起的十月,此刻迷蒙的山间是愈发地寒凉。

 

二人体内运炁,加快脚程来到了住舍,只见细雨蒙蒙之中,舍边的古松显得越加青翠欲滴,房舍倒是如幻象一般,遁隐于朦胧雨雾之中。

 

房中两间浴室,一间泡澡,一间淋浴。经过半年多的相处,二人对对方的一些偏好早已了然于心,不需多言,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王也洗头费了点时间,他出来时就看到诸葛青裹着外衣站在阳台上喝冷风。

 

“你是真的嫌自己身体太好了?”王也撩了撩在颈后披散下来仍带着氤氲水汽的乌黑长发,接着打开了吹风机,“吹够了赶紧进屋吧。”

 

“老王,出来看月亮!”

 

没人规定黄山只好看太阳,没看到日落,那就看个月出呗。

 

雨霁的夜晚天朗气清,一轮明朗的金黄圆月挂在山巅。这座千古名山的轮廓被月光剪下,形成或深或浅的墨染,安置在或近或远的地方。

 

凉风过松,带来一树清幽。

 

初秋的山上已甚凉,一为取暖,二为养生,二人泡开了一壶茶,趁着这番良辰美景,像模像样地开起了小茶会。

 

王也盖着毯子、披着吹干后尚还暖烘烘的头发,捧着茶杯无比惬意地窝在藤椅中,半眯着眼看着明晃晃的月亮。

 

“原来已经十五啦。”

 

诸葛青接话:“是啊,下了场雨,月亮就出来了,我们运气还是不错的。”

 

“嗯,是挺好。”

 

一片薄云轻轻从月亮前飘过,暂时遮住了月光,光线倏尔暗淡了下来。

 

“老王,天正赶巧,我给你讲一个月亮的故事吧。”诸葛青往自己毛毯里缩了缩,嘬了口茶道。

 

“行啊,你讲呗。”

 

从前,在南方一个宽广的平原上有一阵风,风在平原里颇受欢迎,所经娇花羞,所过人颜开。而在广阔的平原里,它可以东南西北四处吹,没有任何阻碍。一天,它发现这样下去不可取,风生在世,就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不当固步自封,于是它就出发了。

 

一路上它见过不少奇景,很多它从来没有见过的,更有一些相当诱风的事物在向它招手,但它从未停留,直到一天,它一个脚滑撞进了一座山里。

 

那不像以往见到的光秃秃的山。山上一片郁郁葱葱,因着它撞进山头的动静,掀起了一轮不小的翠绿波纹,但敦实的山土却稳重地扎根在宽厚的大地,因而那动静不小的波浪竟很快就平息了。

 

山上的景色很美,风每前进一步就有不同的新发现,清溪、山花、绿竹、苍松,每一样都使它流连忘返,所以,它流连着流连着,就真的忘了怎么返了。一路来畅通无阻的南国的风,就这么被一座山给兜住了。

 

诸葛青住了口,看见一旁的人正盯着尚被薄云遮掩的月亮。四下清寂寒凉,只偶有稀稀虫鸣自山中传出。

 

王也在“月亮呢?”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之间抉择说哪句,最终他说:“这就是它拿火燎了整片林子的原因?”

 

“怕啥?牢子又关不住风。”

 

一阵夜风带着松香掠过云间,王也开口:“诸葛青,你给我点时间。”

 

诸葛青抚着尚有余温的茶杯笑道:“行啊老王,给出去的时间还能要回来。”

 

云开月明,剔透的月光再次撒在静谧的山间,视线逐渐开阔,恍惚间王也似是回到了那个遥远盛夏的午后。脸上划破的伤微微泛疼,他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对那尚还陌生的一脸不可置信的年轻人道:“诸葛青,我给你时间。”

 

“行啊,只要以后你我都惜点命,别有事没事就'燃烧吧,小宇宙',有啥给不了的。”诸葛青把凉了的茶水倒掉,重酌了一杯。

 

“不过,虽然时间还了,道长你也别半路丢下我呗?之后的路,还让我陪着你行不?”

 

“诶……”王也道长对着圆圆的月亮长叹一口气,道,“……随你。”

 

诸葛青闻言笑弯了眉眼。

 

王也转头看去,只见,天上一轮明月,地下两张新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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